化工707新闻网讯:
学者迈克尔·克莱尔(Michael Klare)已有14本书问世,包括《资源战争》(Resource Wars,2001)、《鲜血与石油》(Blood and Oil,2004)、《崛起的大国,收缩的星球》(Rising Power, Shrinking Planet,2008)、《剩余资源竞争》(The Race for What’s Left,2012)等。最近克莱尔撰文指出,油价暴跌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——石油巨头商业模式彻底崩塌。
克莱尔认为,半年多来的国际油价暴跌背后有诸多原因,包括全球经济停滞导致的石油需求放慢,美国页岩油生产过度,沙特与其他中东产油国保持当前生产水平,以及美元相对其他货币升值。但是,有一个原因没人议论,而且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,即石油巨头的生产最大化商业模式彻底崩塌。
生产最大化战略如何出台
去年秋天,油价发力下行,而石油巨头们还在全力生产,石油产量与日俱增,他们这样做部分是受高价利润驱使。过去6年,布伦特油大多以100美元/桶或更高价格出售。石油巨头奉行一个商业模式,认为石油需求永远在增长,因此不惜代价要开采和炼制石油。这意味着,为了增加产量和利润,无论多么遥远、多么困难,无论埋于深海、还是藏于岩石,没有化石燃料储量、没有潜在资源供应是不可企及的。
近年,生产最大化战略为大石油公司带来前所未有的财富。2013年,仅埃克森美孚就收入了326亿美元,除苹果公司外,超过了其他公司,同年雪佛龙也收入214亿美元。国有石油公司如沙特阿美、俄罗斯石油也都收获了巨额利润。
然而,事情在仅仅几个月内就发生了变化。随着需求增长停滞、石油生产过度,曾经带来创纪录利润的战略突然变得失常与无望。要想全面评估能源工业的困局,需要上溯10年看看2005年,生产最大化战略在那时被首次采用。石油巨头当时面临重要关头,一方面很多油田产量快速递减,专家们预言,全球石油产量“顶峰”及随后的减产不可避免。另一方面,中国、印度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快速增长,推动化石燃料需求飙升。而同期,人们对气候变化的关注开始提升,对石油巨头构成威胁,造成要为替代能源投资的压力。
雪佛龙CEO戴维·奥雷利是现行商业模式的最坚定信奉者,他在上星期二的一个石油执行官聚会上还说,“我们的石油工业正处于战略转折点,这种新关系的最显着之处在于,相对需求来说,石油不再有充分供应。即使中国对石油、煤炭、天然气供应的吸纳处于停滞状态,但易获取能源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”。
布朗“超越石油”理念被弃
石油工业普遍相信,要采取新战略,眼光要超越以往的易获取资源,向开采非常规石油大量投资。所谓“难开采石油”是指:资源远离海岸、处于北极那样的严酷环境、位于如伊拉克那样的政治危险地区,或像页岩那样的难产油岩层。未来的石油供应将来自超深水和其他遥远地区,开发项目要求新技术,新的基础设施需要投入数以万亿计美元。在奥雷利看来,“石油巨头似乎别无选择。如果不向困难石油项目投资,石油就会把地盘输给其他能源,行业利润就会枯竭”。
确实,开采非常规石油的成本要比易开采常规石油大很多,这还不算环境危害成本,这已是个世界问题。奥雷利说,石油工业在迎接挑战,“大家正在大量投资,为未来打造更多生产能力”。在非常规油气的竞争中,雪佛龙、埃克森美孚、壳牌和其他大石油公司已投入大量金钱和资源。包括雪佛龙和壳牌,有的已在墨西哥湾深水区钻井,还有的包括埃克森美孚,开始在北极和东西伯利亚作业,大石油公司实际上都在开发美国页岩油气储量。
只有一位顶级执行官对此提出质疑,那就是BP前CEO约翰·布朗。布朗说,气候变化的科学可信度已不容否认,能源巨头必须“超越石油”向前看,把主要资源用于替代能源供应。早在2002年初布朗就提出“气候变化引起一些基本问题,即公司与社会的总体关系,一代人与后代人的关系。对BP来说,就是要开发风电、太阳能和生物燃料”。然而在2007年,当石油巨头的生产最大化商业模式起飞时,布朗退出了BP。
BP的继任者唐熙华马上放弃了“超越石油”的理念,他说“尽管可再生能源越来越受重视,但在2030年之前,80%能源还是要依靠化石燃料”。在唐熙华领导下,BP基本停止了替代能源的研究,而进一步强化重申油气生产承诺。BP追随其他大公司,加快进军北极区域、墨西哥湾深水区、加拿大油砂的开发,争当墨西哥湾勘探开发的领导者。2010年4月,BP在墨西哥湾作业的深水地平线号钻井平台倾覆,造成严重的石油泄漏事故。
创纪录的石油生产遭质疑
在本世纪第一个十年结束时,石油巨头们都在奉行生产最大化模式,将必要的投资、完美新技术用于开采困难石油,并成功地弥补了易开采石油的递减。按美国能源信息署(EIA)数据,尽管北美和中东的一些老油田产量下降,但世界石油产量已从2005的8510万桶/日增至2014年的9290万桶/日。BP现任CEO戴德利声称:“业界投资于新钻井技术,战胜了石油稀缺,石油巨头正在取得成功,唯一走到尽头的是石油顶峰论。”
这一切都发生在去年的油价断崖式下跌之前,现在的问题是继续以创纪录水平生产石油是否明智。克莱尔提出,生产最大化战略的3个基本假设前提是:需求一年年地保持攀升;油价足够高,保证非常规石油投入;对气候变化的关注不足以改变现有关系。他认为,如今这些假设都不能成立。
尽管石油需求将继续增加,但不是石油巨头们所习惯的那样增速。2005年,当大量投资涌向非常规石油时,EIA预测,2015年全球石油需求将达1.032亿桶/日,如今这个数字降至9310万桶/日。近1000万桶“损失”看似不大,可是石油巨头们在“困难石油”的大量投资还指望着需求增加卖出高价,以平衡高昂的开采成本。预想的需求消失了,价格注定会暴跌。
当前的迹象显示,未来几年的石油消费将继续低于预期。据EIA上个月的趋势分析,由于全球经济不景气,很多国家的石油消费要么放慢增速,要么实际减少。预计今明两年,中国的石油消费仅增长30万桶/日,而2010年的增长是100万桶/日。而欧洲和日本未来两年的实际石油消费会下降。国际能源署(IEA)预计,石油需求放慢的趋势会持续到2016年以后,虽然低汽油价格会刺激美国及一些国家的消费,但多数国家的消费不会提升,当前油价下降对2020年前的全球需求增长影响有限。
IEA预测,2015年平均油价约55美元/桶,2020年也达不到73美元/桶,这样的价格不足以支持继续投资开发“困难石油”。事实上,财政压力已迫使一些超大项目搁置或取消。如壳牌今年1月宣布放弃价值65亿美元的卡塔尔石化厂项目,同时雪佛龙搁置了在北极钻井的计划,挪威国家石油公司也不再提在格陵兰岛钻井了。
石油企业要放弃“幻想”
还有一个因素在威胁石油巨头:在未来任何商业模式中,气候变化是不能再漠视了。要求应对这一毁坏人类文明现象的压力在增长,虽然这些年石油巨头花费了大量金钱去质疑气候变化的科学性,全球越来越多的人在忧虑极端天气、极端风暴、极度干旱、海平面上升等造成的影响,要求政府采取行动,减少这类威胁程度。
欧洲已采取计划,2020年的碳排放要比1990年降低20%,未来几十年要继续加大减排幅度。中国表示要在2030年达到碳排放顶峰,届时可再生能源占比要增至20%。美国的汽车燃料效率标准越来越严格,2025年出售的轿车平均要达到54.5英里/加仑,石油需求要减少220万桶/日。不过共和党控制的国会将尽一切努力阻止削减化石燃料消费。
气候变化问题对能源路线图、对政策的影响会在全球范围继续扩大,无论石油巨头承认与否,替代能源已列入全球日程。IEA干事长范德胡芬女士上个月说,“当今世界已经与上次油价下跌不同了,新兴经济体尤其是中国,已进入石油强度较低的发展阶段,对气候变化的关注正在影响能源政策,可再生能源越来越普遍”。
石油工业当然希望当前油价下行不久能逆转,生产最大化模式的毁灭带来油价重返100美元/桶水平。但这些“恢复正常”的希望好比“能源幻想”。正如范德胡芬所说,世界已经发生显着变化,石油巨头所依存的生产最大化战略的基础,正处于消除的过程中。石油巨头要么被迫适应新环境,收缩自身业务,要么将面临更机敏更具进取公司的兼并挑战。